新东方直播间的爆火，证明“无用的知识”也有力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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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，鸡娃圈的老母亲，忽然被安利了新东方直播间，以及新晋一哥董宇辉。
曾经大大鄙视视频、直播平台的知识分子们，纷纷含羞带臊地下载了抖音，然后便看得一发不可收拾。
我在微信里看过几个视频后，竟也忍不住去下了个抖音。看过几个之后，笑了，感动了，共鸣了，深深地感到——嗯，这很新东方没错了。
思绪飘回20多年前的大学时光。那会子董宇辉应该还在陕北的乡村里上小学，而全国各地的大学生都已慕名来到北京，交上省吃俭用的学费，只为领略新东方名师的片刻风采。
我当时其实已经保送研究生了
每次上课，都要穿过密密麻麻如同乾坤八卦阵一样的自行车堆，进入一个超大礼堂，艰难找寻自己的座位。
礼堂里座无虚席，黑压压的小脑袋一望无际，那场景总是让我想起松辽平原一马平川的黑土地——我的故乡。
小脑袋们此起彼伏地晃动着、交头接耳着，嗡嗡声随着讲台上老师的开麦清嗓而消寂，开场几句话往往是最精彩的，一定会有令全场爆笑的段子，千万不能错过。
这，是新东方老师的基本功。
他们的节奏掌握得很好，讲一会儿题，穿插一个段子，讲题时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，讲段子时我就支棱起脑袋，兴致勃勃地跟着放声大笑。
有用的知识令人发困，无用的知识令人沉迷——如今新东方直播的爆火，依靠的，还是当年的秘诀。
最近很多文章都在写新东方，写董宇辉，主要论点是学过的知识，不会背叛你，总会在某个时刻，焕发出光芒，改变困境。
这个道理没错了，但我今天想说的，是歌颂无用的知识的力量。是的，知识分为有用，和无用。
人类从猿猴走来，一步步，获取知识，掌握技术，改变生活；一点点，解决掉眼前的麻烦、困难、不便，让自己和群体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。
这其中用到的，都是有用的知识。而另一方面，人类又总会被无用的知识打动。
当远方被以诗歌的形式提及，当人生被以韵文的方式描述，当浩瀚的星辰大海变成浪漫的排比，当哲学光辉在小作文中时隐时现，你就莫名其妙地被感动了，你莫名其妙地买了一袋大米。
阿拉斯加的鳕鱼，南太平洋的海鸥，跟我背单词和做奥数有什么关系，真有钱了我也不想去北极。怪冷的，不如躺被窝里刷抖音。
可看完这样一段话，眼前的小升初焦虑好像忽然消失了，同事管我借的100块钱也不再重要，理性退却，感性涌起——这，就是无用的知识的力量。
忍不住想起我学的专业：哲学——全世界最无用的学科。
我当初并不想学这个，在世纪之交，最流行的是经济、法律、新闻，顶尖的同学都去读那个了，我们弱一点的，满腹委屈地被调剂到哲学，对未来一片迷茫。
入校后有一次交流会，我忍不住发问：
老师，咱们学的这个东西，到底有什么用呢？未来我们能干点什么呢？
那个老师和蔼地回答：
哲学看上去无用，但实际上最有用；哲学系好像什么也没学，但出了校园，你会发现你好像什么都能干。
毫无疑问，当时的我没有被说服。毕竟哲学，谈论的都是人世间最无用的话题……
问的都是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……
纠缠的是正常人无法理喻的名词：本我、自我、超我……
然而这些无用的话语，就是可以在某些场景大放异彩，折服众人……
话题回到董宇辉，他近期爆火，令看惯了“买它买它”的观众耳目一新。有人形容，这是知识界对直播界的降维打击。
但他用来打动我们的东西，并不是什么只有在名高校、知识圈才能学到的高端知识，最核心的：一是浪漫；二是情怀；三是谦逊（自黑）。而这三者，依托于他所读过的无用的书，一旦找到平台，便会喷涌而出。
他首先必须是在寂寞的童年、少年时光里读过大量的书，在静悄悄的夜里，想过这样那样无用的话题，跟着书环游世界、体验人生。
他扬着淳朴的面庞，坦诚地告诉观众自己的出身：
这些年，很多文章反复发表“寒门再难出贵子”的咏叹调，然而仍有这样的农民孩子，没有局限于眼前的苟且，心怀浪漫，渴求读书，脱颖而出。
试问，如今又有几个家境优渥心无挂碍的城里孩子，能读这么多书，读到出口成章的程度呢？
书读到一定程度，整个人会演化出浪漫、睿智、豁达等气息。平平无奇的相貌，也能绽放光彩。
书读到一定程度，随便说点什么，都会显得很有道理。你说直播间的农作物稍稍有点贵啊，他一句“谷贱伤农”，你莫名其妙就又买了一袋大米。
书读到一定程度，关心的事情就会超脱、远大、宏观，你不会去想眼前的鸡毛蒜皮、仨瓜俩枣，不会说自己赚了赢了就行，别人的死活、尊严、困境却毫不放在心上。
书读到一定程度，落魄的时候不卑贱，守住底线；发达的时候不骄傲，谦逊平和。因为书中千百种人生已经告诉你，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你可能想问，他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啊！商品的性价比如何？亮点是啥？有没有给消费者争取到实惠？不，无用的知识不说这个，只是拎着道具，给你讲朴素的故事，讲着讲着，你就又买了一袋大米。
谁还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？
其实很多中年人，都喜欢东拉西扯，古今中外，人生道理，但多数很油腻，像鸡汤，又没有味道。
那是因为，格局还是不够，并不是关心国家大事就是格局了，也不是能纵谈古代野史就会有人爱听，你的讲述中始终要有一种真挚的关切和悲悯，才能打动人心。
当然了，多读书，读好书，读透书，然后思考，并最终或写，或说表达出来的这个过程，是需要天赋+勤奋的，而且必须是一个自驱的过程，才能实现令人笑着感动。
那时时表现出来的谦虚和自黑，都是青少年时期备受打击、欺侮和嘲笑，转而去书中追寻力量的沉淀，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。
在问过大学老师那个关于学哲学屠龙技的问题后若干年，我给孩子讲故事时随手录下的音频，在两个平台创下了几百万次的收听；随手写下的文章，每篇都有上万人第一时间点开浏览。
我好像懂了老师当初的回答。
嗯，这是一个，可以养活“只会侃侃而谈的人”的时代，所以，回归鸡娃话题，我的友情提示如下：
高考结束了，各位考生填报志愿的时候，千万不要选哲学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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